第(1/3)页 海风吹得码头上那盏破煤油灯忽明忽暗,像个随时要断气的老烟鬼。 货轮的引擎彻底熄火,巨大的铁锚带着哗啦啦的铁链声砸进淤泥里,把这处死一般寂静的废弃渔港震得抖了三抖。 李山河第一个顺着跳板走下来。 脚底板踩在实地上那种踏实感,顺着腿肚子往上钻,但也没能冲淡他心头那股子憋屈劲儿。 他在香江是被撵出来的,像条被野狗围攻不得不跳墙逃命的老虎。这滋味,不好受。 “二叔,这地儿真破。”彪子跟在后面,手里还提着那半袋子没吃完的压缩饼干,一边嚼一边嫌弃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烂渔网,“比咱那旮沓的猪圈还埋汰。” “少废话,这就是咱们的根据地。”李山河没回头,目光锁定在码头阴影里停着的那几辆解放卡车上。 车灯没开,只有几个烟头在黑暗里明明灭灭。 看见船靠岸,车门开了,那个瘸了一条腿的男人一瘸一拐地走过来。 几天不见,瘸子把那身大裤衩换成了半旧的中山装,扣子扣到了风纪扣,看着不像是个蛇头,倒像是个落魄的教书先生。 “李老板,硬。”瘸子伸出那只满是老茧的手,声音沙哑,“那种局面都能带着人和货囫囵个儿回来,老周没看走眼。” 李山河伸手握住,没用多大力气,但手掌干燥得像块铁:“货在船上,人在后面。剩下的一百公里,得你们自己运。” 瘸子点点头,朝身后挥了手。 黑暗里钻出来二十几个精壮汉子,一声不吭地开始搬运箱子。 动作麻利,脚下无声,一看就是练家子。 “老周让我给你带句话。” 瘸子从中山装的内兜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,递给李山河, “远东贸易在香江的手续,办妥了。从法律上讲,你在那是正经商人。这信封里是一份名单,不多,只有五个人。” 李山河接过信封,借着微弱的月光扫了一眼封口。 “这五个人都不在高位。”瘸子低声解释, “一个在旺角警署管档案,一个在葵涌码头当工头,还有一个是在油麻地卖水果的……但这些人,能在关键时刻给你递个信儿,或者给你开个后门。这是老周在那边埋了十几年的钉子,现在,归你了。” 这哪里是名单,这是老周把家底儿都掏出来了。 李山河把信封郑重地揣进贴身口袋:“替我谢谢周叔。这份情,我李山河记下了。” 第(1/3)页